「對不起。」

  在染月趕到的時候,雷歐力與小傑的第一句話就是這三個字,一旁的酷拉皮卡心底微嘆,眼睜睜瞧著火冒三丈的她與雷歐力在樹林內追逐痛毆。

  「擺明就是要讓入侵者進去被三毛咬死的門,怎麼可能跟試煉之門一樣堅固?想也知道那種門一定是踹沒幾下就倒!」真是氣死她了,雷歐力什麼都好,就是常將應該注意到的瑣事給忽略。

  這種粗心大意的個性,長久下去一定會出事,真是讓她不扁都不行。

  「救命──不!酷拉皮卡你不要看戲!」雷歐力難得拋棄男性的尊嚴,被染月拿著手臂般粗細的樹枝當作棍棒追著打。「小傑──」

  「我不敢……」撫著頭頂腫了一個大包的地方,對雷歐力的求援,小傑只能苦笑。「染月好兇。」

  有時他會將染月與米特阿姨的影象重疊一起,不過那是眼花吧?

  「得罪了方丈還想逃?」染月將流紋往前一揮,緊緊扣住雷歐力的腰際,下手可沒半分留情。

  「什、什麼是方丈?」雷歐力壓低身體想往前死命地跑,可是被綢帶綁上的他連半步也跨不出去,即使用盡所有氣力,也只見額側青筋微冒,齜牙咧嘴的,卻再也踏不出逃命的一步。

  沒想到她看起來小小一個,力氣卻大得嚇人!

  前陣子聽皆卜戎說染月開了四扇試煉之門時,他還無法置信過,現在想起,倒讓他冷汗直流了。

  「呃,那個不重要。」染月乾笑,還真是氣昏頭了才會隨口說出「食神」裡的經典台詞。「雷歐力,你年紀最長,小傑他們應該是由你多多看顧才對,怎麼反而是他們在幫你收拾爛攤子!」

  綢帶被拉得筆直,一端纏於染月手臂,一端則捲於雷歐力腰間,在她旋臂將流紋慢慢收攏靠近之時,雷歐力頭上的冷汗冒得更多了。

  「唔──」雷歐力使盡吃奶的力氣,依然走不出染月的控制。

  殺氣,他明顯感覺得出從背後傳來一股陰險殺氣!

  「染月,這樣就夠了。」酷拉皮卡最後還是看不下去,出聲替雷歐力求情。「就算把他狠狠教訓一頓,也改變不了雷歐力那種魯莽的個性。」

  「酷拉皮卡,你到底是在幫我求情還是火上添──」話還沒說完,雷歐力就感受到腹部被勒緊的收縮力,差點沒讓他把進食沒多久的餐點全數吐出。

  「這是實話。」對雷歐力被制得死死的情況,酷拉皮卡搖頭失笑。

  在一棒敲上了雷歐力的腦袋後,染月終於將眼冒金星,暈得不知天南地北的雷歐力連同樹枝一起丟開,任他暈乎乎地倒坐於地。

  收好綢帶後的染月,很快就將視線鎖在站於酷拉皮卡身旁的綠衣小男孩,隨即,一臉陰笑地走向小傑。

  見到染月陰惻惻的笑容,小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嚥了幾次口水。

  為什麼這時的染月姊姊看起來真的好像……好像……

  米特阿姨生氣的樣子。

  「你以為你是金啊!他可以被鯨魚吞進肚裡不被消化,所以你能被三毛吞進腹內而無生命之虞嗎?要不是有人出手救了你們,你早就變成白骨一具了。」伸指戳著小傑的額頭,染月愈來愈覺得自己像個老媽子一樣,顧慮東顧慮西,卻又無法全數照料。「之前你不是對我說過,你答應過米特會好好保重自己嗎?」

  被連戳好幾下,額心已然泛紅的小傑苦著一張小臉,不敢閃避。

  「可是如果我不引開三毛,雷歐力他會……我無法見死不救。更何況雷歐力他還是我的好朋友!」從原本吞吞吐吐的語氣講到後來,小傑字字句句裡散發出的堅毅與決定令聞者為之一震,那份心意任誰都難以動搖半分。

  他是認真的,即使自己真有可能被三毛吃掉,他還是會毫不猶豫地去救雷歐力。

  這個決定他從沒後悔過。

  「染月,我真的很抱歉,竟然連累小傑遭遇到這種危險……」雷歐力已從地面爬起,晃了幾下頭,想甩開腦袋裡那股暈眩感。

  說真的,若不是小傑捨命相救,他現在應該已經死了。

  這份恩情,他說什麼都會銘記於心。

  「我也有錯,當時沒想那麼多,如果有阻止雷歐力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酷拉皮卡歉意微露,平靜的語調隱約透出自責。

  染月說得沒錯,專門給入侵者使用的小門怎可能設計得堅固無比,加上他們又受過特訓,力道增長上已不能用平常人的標準去看待,這次事件無法全部怪罪於雷歐力身上。

  染月一語不發。看著三人你一言我一句搶著認錯,彷彿能見著三人間有條無形牽繫將他們彼此羈絆,不論處身何種境地,都能相互照應與分擔一切。

  這份情誼真是短短的獵人試驗期就能得到嗎?

  停下戳額舉動,染月摸起小傑的頭頂。

  其實打從遇見奇犽四人開始,她的擔憂幾乎置於酷拉皮卡與奇犽身上,對於小傑,她一直都很放心。這種放心往往將他的單純信賴視為理所當然,現在想起,她的確忽略了不少事情。能將四人的情誼變得如此堅故緊繫,小傑絕對是其中的靈魂人物。
  
  許多危機與反應都由小傑親身做起,進而將那份認真傳達給每個人,一點一滴,將自己的理念態度融入了眾人心房,相處得愈久,愈能感受到那份純然與堅持。

  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這點,小傑總是以行動證明一切。

  而她又為什麼會如此關心小傑的生死?不光是因為金的關係,不光是當初看動漫時的喜愛,或許是因為──

  小傑那雙澄澈信賴的眼神深深打動了她。
  
  讓她由衷去喜愛這個孩子。

  「敗給你們了。」她輕輕嘆息,總覺得自己再修理下去反而會對不起他們之間難以撼動的友情。

  這種感覺還真是古怪呢!她失笑。

  「染月。」酷拉皮卡的神色忽然轉為凝肅。「妳似乎很不安?」

  平常與他們嬉鬧的染月,神態一向從容,但方才卻夾雜著一絲緊張,難道她在揍敵客家那邊發生過什麼事嗎?

  「怎麼了?」雷歐力皺著眉,有時他真的看不懂酷拉皮卡的神情代表著什麼意思。

  染月只是搖頭。

  「沒事。」

  總不能說……她被桀諾盯得很厲害。

  那位看似溫和的老爺爺,實則比任何人都還來得危險。

  桀諾一直在套她話,這點總讓她感到一陣莫名心驚──還有莫名的恐懼。

  不曉得為什麼,一種山雨欲來的緊張感一直在她心頭纏繞不去,彷彿會發生什麼事情一樣讓她不敢去細想,卻又不得不去猜測。

  直到現在,一切都還按著原本的劇情走,雖然她不清楚柯特為什麼會出手救小傑,但小傑平安的事實倒也讓她鬆了一口氣。

  她還是別想太多好了。




   ◇  ◇




  「伊耳謎。」席巴負手立於窗口旁,從這邊看去,枯枯戮山大半的景致都能映入眼底。主宅位置雖約在海拔三千七百公尺處,但腹地極廣,錯綜複雜的地道亦連接著所有宅內住所、刑牢、研發室、氣艇停置坪等等。透過窗口望向樹海,可見一片薄霧遼繞。

  每當父親開口喚名,伊耳謎總會習慣性沉默,靜靜立於席巴身後。

  「你認為,該讓奇犽跟他們走嗎?」席巴淡問。

  伊耳謎眉間微擰,稍縱即逝。

  「媽媽不認為放棄了這段最重要的時期會對奇犽有任何好處。」母親再三交待,絕對不可以讓奇犽又跑了出去,難得奇犽肯乖乖認錯,一定要將過去逃家那些日子所荒廢的訓練完全補上。

  「我是問你。」

  席巴的問題讓伊耳謎不解。

  爸爸為什麼問他?

  「他是揍敵客家重要的繼承人,從小就接受殺人教育的他正處於叛逆期,對於小傑這些人只是一時迷惑。」

  席巴剛硬的臉龐因低笑而扯動些許。「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即使父親的問話帶著惡意,伊耳謎神色依然平靜,看不出所有動搖。

  「奇犽是個反覆無常的孩子,他現在所珍惜的事物在下一瞬間,也可能被他棄如鄙屣。呵呵……」席巴伸掌搭上窗口輕推,刺寒風勢順著微啟的縫隙滲進,吹起一室森涼。

  伊耳謎眉心幾不可見地再次輕蹙。

  「爸爸……」他想說些什麼,腦中閃過種種言詞,最後還是選擇不語。

  奇犽的心性或許真如爸爸所言,但小傑的影響力亦超乎他的意料之外,是非常具有潛在危機的一個孩子,若非西索與染月阻礙,小傑早已死在他手上。

  時日一久,奇犽將被小傑潛移默化。

  但是爸爸跟他說這些又有何種含意?

  「伊耳謎,奇犽與你不同,與你不相同呀。不過呢,回到家後的奇犽的確很不快樂,做父親的看到兒子變成這副模樣,多少也會於心不忍……」席巴帶笑的低沉嗓音隱含一絲期待,隨即,他轉過身望進伊耳謎那雙墨玉般的深邃黑瞳。雖然大兒子的神態一如往常,他還是瞧出來了,瞧出那一點點的不同,這讓他感到有些愉快。「讓她留下,我可以讓奇犽出去『散心』。」

  伊耳謎的瞳孔輕縮,輕淡數語間,席巴那狀似和靄的笑容在眼裡無限放大。

  他明白了,奇犽與染月,爸爸要他二選一。

  面對席巴飽含探詢的微妙眼神,伊耳謎的喉嚨像被無形之手扼住,連開口都能隱約感到艱澀困難。

  奇犽……

  或是染月?

  「很簡單的選擇不是嗎?」席巴臉上依舊掛著溫和的微笑。

  








  
  《待續》
─────────────────────
  後記:
  終於寫到這裡了,意味著月華第一部即將進入尾聲?
  席巴永遠是我心目中的超級大魔王啊!(顫抖中)

  5月份由於新家的整理、搬遷,以及新傢俱的挑選,更新上較為緩慢,不過在此還是很感謝繼續喜愛月華的各位。 :)

  話說,跪在地上擦拭附於地板的漆粉時,那種怎麼擦都擦不起來的感覺真是欲哭無淚啊!我的力氣太小了。(大哭)
  (星爺:這事是要講究天份滴!)

  2007.11.04
  謎音:妳這5月份的後記要不要刪掉呀?太久遠了。
  某默:……我懶。
  謎音:……


  2007.05.06
  2007.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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