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鎖．千言默語

　　
　　自從小傑與奇犽來到天空鬥技場之後，不但新的生活費有了著落，更認識了心源流派的代理師父──雲古。除此之外最教奇犽吃驚的是，西索竟然也來到這裡等著他們，看西索要笑不笑的樣子，還真是讓人毛骨悚然。

　　在初窺「念」的奧妙後，奇犽曾納悶家裡為何沒有教導自己去掌握這種能力，不過這個想法並未持續太久，小傑與疾鬥的激烈戰鬥讓他捏了一把冷汗，這種不顧後果的好勝心態差點讓他想打扁小傑那顆笨蛋腦袋！

　　以肉身去抵擋念的攻擊，小傑的下場自然是可想而知。

　　十二處複雜性骨折，肋骨三處完全骨折，尺骨完全骨折，上腕骨龜裂等等，虧得小傑包紮後還笑得出來，這反應讓奇犽恨得牙癢癢，要不是看他傷成那樣子，自己一定把他抓起來痛扁一頓。

　　雖然事後雲古發怒，規定小傑不得在這兩個月內參加任何比賽，也禁止小傑調查以及練習「念」，不過小傑天生好動，要他悶在房裡調養身體不出來是不可能的事，才待沒幾天，小傑就喊著要到房外兜繞透氣。而奇犽為了不佔進度上的便宜，更決定要等到小傑傷勢痊癒的時候才繼續跟著雲古修行。平常時候，兩個小毛頭就結伴到處逛，看別人的比賽過過乾癮也不錯。

　　天空鬥技場不但是世界第四高的建築物，裡頭除了比賽專用的樓層與擂台外，還包括了選手休息室、個人專用套房等等，連日常生活的必需品也在天空鬥技場劃分出的樓層內買得到，比如食物、衣飾、電器、雜貨之類，而身為鬥技場的選手更有物品優惠價可打折扣。

　　奇犽現在跟小傑來的就是２２樓，這層樓規劃出一半空間販售食物與雜貨，加上天空鬥技場新晉的選手，倒也顯得人山人海。

　　「這層樓的人還是一樣多呢！」右臂裹著石膏與三角巾的小傑指著左前方的流動性飲品攤，興高采烈地回頭問了一聲。「奇犽，你想喝綠茶還是紅茶？」

　　即使被雲古勒令外出必須坐著輪椅休養，小傑的精神狀態卻像個沒受傷的人，好得令人咋舌。

　　「奶茶。」奇犽雙手插在褲管上的口袋，有些無精打采。

　　這幾天他不斷詢問位於２９樓專賣巧克力球的店員小姐，得到的答案依然是巧克力球還沒進貨，要他再耐著性子多等上幾日。沒有甜食的日子比什麼都難熬，他垮著肩膀，連走路都搖搖晃晃像失了神魂。

　　「好，那你在這邊等我，我去買。」小傑開開心心地用左臂轉動細輪，路上的人群見他一個受傷的孩子要過，倒也好心讓路給他。

　　只是小傑似乎忘了，正常人應該是讓沒受傷的人跑腿買東西，他與奇犽之間的互動卻是相反過來，除了甜食以外，幾乎都是由他跑腿包辦。有次那名光頭小孩智喜問起，奇犽倒是不冷不熱地回答──不讓小傑跑腿，這傢伙肯定會閒得發慌。

　　真是好藉口、好理由。也只有智喜那愣小子傻傻地信了奇犽的話，雖然小傑還拼命點頭說奇犽講得對。

　　想到這些事，奇犽撇撇嘴，倒是悶笑幾聲。

　　「嗶──」

　　手機的來電通知讓他一愣，這時候會是誰打過來的？該不會是媽媽吧？

　　想到奇曲高分貝的碎碎唸，他的臉當場垮下。

　　才剛掏出手機，奇犽瞄了一眼螢幕所浮現的號碼，有些意外。雖然相處的時間不多，但他早就摸清對方的性情，若沒什麼大事，是不太有機會出現那種閒著沒事打電話來話家常的情況，倒是雷歐力那傢伙還比較可能打來聊天。

　　「喂？酷拉皮卡嗎？」奇犽的聲音懶洋洋地，他好想吃巧克力球呀。

　　「奇犽……」

　　短短兩個字所洩露出來的壓抑讓奇犽心頭一跳，雙眉不自覺地擰住。從聲音上去判斷對方的情緒一直都是揍敵客家的主要訓練課程，酷拉皮卡這聲叫喚讓他整個神經都緊繃了。「怎麼了？酷拉皮卡。」

　　這聲問句意在試探，也有些不確定。

　　「奇犽……染月失蹤了……」電話那頭的聲音少了分手前的冷靜，聽起來脆弱得不堪一擊。

　　「！」奇犽瞪大了瞳仁，瞄了一眼在不遠處東張西望的小傑，隨即不動聲色地走到無人的陰暗角落。「酷拉皮卡，這是怎麼一回事？你說清楚。」

　　好端端一個人怎會突然失蹤？

　　「我不知道……」凝滯的嗓音滿是痛苦，讓奇犽的雙眉擰了擰。幾個深呼吸後，酷拉皮卡才繼續接下來的話，言語間有著壓抑不住的顫抖。「我趕到的時候只找到染月的手機，聽說她被一名紋著蜘蛛及數字的男人給……奇犽，那是幻影旅團！染月……染月……很可能……」死了。

　　最後兩個字，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你先別急，說不定她沒事。」聽到這裡，奇犽大概能猜得出當時情況。染月這女人本來就有些笨，八成是跟酷拉皮卡在一起的時候發現旅團的蹤影，然後那又蠢又笨的維護想法就冒出了頭，趁酷拉皮卡沒注意的時候引開幻影旅團才導致這種結果。

　　他氣得連手機都快拿不穩，有些發抖。這女人怎不想想小傑？那時候只顧得到酷拉皮卡嗎？小傑那傢伙可是全心全意把她當成親姊姊一樣對待，這件事被知道的話還得了！

　　不行！她的生死還沒查個水落石出前，絕對不能讓小傑發現！

　　「怎麼可能沒事！奇犽你不知道，現場全是打鬥的痕跡！地上的血漬足足能要了一個人的命！染月她──怎可能沒事！」酷拉皮卡低吼，有些失控。

　　「你冷靜點，別讓小傑聽到這些，在事情還沒得到確認前，我不希望再增加一個傷亡人員。」說到最後一句時，奇犽已經有些疾言厲色。

　　「我……」酷拉皮卡想說些什麼，聲音卻凝著說不出來，許久之後才再度開口，語氣放軟不少。「為什麼……連我最後一個族人都要奪走……為什麼……」這段話已幾近自言自語，雖然低細，卻像是將所有的痛苦擠壓緊縮，用力抑止。

　　聽出對方語調裡的不對勁，奇犽只覺一個頭兩個大，染月的生死他也很在意，可是已經傷亡的人跟未曾傷亡的人，他當然先選擇未曾受到實質傷害的那一方。

　　「酷拉皮卡，你別做傻事！」他不想酷拉皮卡也跟著出事。

　　「不會的，連實力高出我那麼多的染月都不敵對方，我……一定會好好的充實自己，我……可惡！我一定會連同她的份向蜘蛛們討回！總有那麼一天──」那種壓抑再壓抑的嗓音，不復當初相遇時的平靜溫和，那種在獵人試驗裡得來的歡樂，似乎已隨著染月的生死而遠逝。「小傑那邊就……拜託你了。」

　　隨著手機的「嗶」聲作結束，酷拉皮卡掛斷了通訊。

　　握緊手機，奇犽的手心滿是冷汗，這消息來得太過突然，他的腦袋亂鬨鬨地像炸開了鍋，一時間也理不出個頭緒。幾個深呼吸勉強鎮住自己的心情後，他的雙唇抿得死緊，除了酷拉皮卡與小傑，還有一個人更令他煩躁不安。

　　伊耳謎。

　　自他有印象開始，他從沒見過大哥在意過一個外人，染月這個例外不用說家裡頭吃驚，連他這個從小被伊耳謎帶大的人都訝異得下巴快脫臼。記憶中，大哥心中排行除了家人還是家人，只要與揍敵客家有所抵觸的人事物，他從不手軟，但染月的存在卻成了特例。對於重要的事物，伊耳謎向來貫徹自己所認定的一切，這點從大哥逼他回枯枯戮山就可以看出。

　　奇犽咬牙，愈想，腦袋愈覺一片混亂。

　　這件事也不能讓老哥知道！

　　可是事情總會有曝光的一天，他該怎麼辦？

　　想起三年前老爸曾對他們發出嚴重警告，絕對不要跟幻影旅團的人動手，奇犽的右手五指捏了又鬆，鬆了又捏。

　　他不能講，絕對不能。

　　至少在他們的實力還不足以跟幻影旅團硬碰硬前，他什麼也不能說。

　　整理出結果的奇犽半癱半倚靠在牆邊，心頭湧起的無力一陣又一陣，搞得他萬分難受，真的很難受……

　　「奇犽。」

　　清悅的聲音猛然竄進奇犽耳內，讓他整個人像彈簧似的跳了起來。轉頭一看，站在人群裡的那人黑髮黑眼面容平靜，鮮明得讓他不管是臉部還是身體，全都僵硬了。

　　「你……你……」他還沒有心理準備，怎會、怎會現在就……

　　「叫哥哥。」對於弟弟的用詞，伊耳謎總是不厭其煩地糾正。

　　「哥哥，你……怎會出現在這裡？」奇犽渾身冒汗，臉色微白。不論何事，他從來沒有一次瞞得過伊耳謎，就算騙過老媽騙過糜稽騙過柯特，只要大哥瞟來一眼，他就什麼事也逃不過那雙眼睛。

　　久而久之，這種無形的壓力導致他只要看到伊耳謎出現，就會心跳漏拍。

　　「西索叫我來陪他練練手，酬勞還算不錯。」那時候他剛回到家，與父親談沒幾句話就接到西索的奪命連環call，幸好父親並不見怪，這樁生意也就安穩接了下來。見奇犽神色古怪，伊耳謎只是往前走了幾步，讓自己更靠近弟弟一些。「放心，我不是要帶你回家，既然爸爸都答應你出來玩了，我就不會逼你。瞧你臉色這麼難看，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嗎？還是──你身體不舒服？」

　　不是這個問題！奇犽這時痛恨起自己的膽怯僵硬，對大哥的恐懼幾乎是根深蒂固了，再這樣下去，即使他不說，伊耳謎也會看出不對勁。

　　「我、我只是……」眼見大哥伸手欲摸他冒汗的額側，那白皙的指尖逐漸逼近，奇犽下意識地偏頭避開。

　　面對弟弟的迴避，伊耳謎也不惱，很乾脆地收回手。

　　「你在瞞我什麼？」明顯成這樣的神態，他還看不出來就眼瞎了。

　　聞言，奇犽吊到嗓子眼的心瞬間沉落。

　　他不能說，不能說！

　　「伊耳謎！你又想對奇犽做什麼？」剛買完飲品的小傑一看到伊耳謎的身影，馬上就推著輪椅過來。雖然坐在輪椅上失了一半氣勢，但這聲叫吼倒也響亮得令旁人嚇了一跳。

　　小傑的時機抓得很好，三兩下就擠進伊耳謎與奇犽中間，擺出迴護姿態。

　　伊耳謎的眉頭輕蹙了下，看這綠衣小鬼頭一副「敢動奇犽一根寒毛你就試試」的戒備模樣，著實礙眼得很。

　　「染月呢？」他只是想問這個。

　　「為什麼要告訴你？」小傑馬上做了個鬼臉送他。

　　「小傑！」對於小傑的挑釁舉動，奇犽哭笑不得，不過這樣一鬧，倒把他的緊張全鬧光了。「染月沒跟我們一起走。」這段回答倒沒說謊，他的謊言很難騙過伊耳謎。

　　「這樣啊……」伊耳謎難得失望起來。既然得到答案，他也就不待在這裡惹人嫌了，不過在離開前，他還是有句話要對奇犽說。「奇犽，有什麼瞞著我的事，還是早點坦白比較好。」

　　「你又在威脅奇犽。」小傑有點不高興，看奇犽那麼怕他哥哥，真不知伊耳謎到底有沒有當人家兄長的自覺。

　　對於小傑的言語，伊耳謎不予理會，很快就消失在人群的另一端。

　　冷汗，再次從奇犽額際滑落。

　　他該怎麼辦？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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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記：
　　小奇犽請保重！
　　該怎麼辦？涼拌炒雞蛋──（眾毆）


　　2008.0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