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玻璃碎屑從未清理的長廊上,派克諾妲拿著兩杯剛泡好的咖啡以肘推門,破爛門板因而「嘎吱」作響,於寧靜的黃昏時分顯得特別大聲。

  團長不知道晃到哪去,手機也沒開,讓她聯絡不上。照瑪奇的說法,團長是帶著窩金跟小滴出去的,似乎另有目的。

  門才剛推開,窩金那張粗獷臉龐就咧著大嘴朝她猛笑,害她一愣。

  「啊,輸了。」坐在疊得亂七八糟的板條箱上,小滴是第一個出聲的。

  「謝謝啦!」窩金很不客氣地搶過她泡好的咖啡,咕嚕咕嚕灌進嘴裡。「小滴,願賭服輸喔!不可以賴帳。」

  眼前的情況讓派克諾妲愣了愣,直到瞄見坐在一旁穿著輕便的團長面帶微笑地看著他們,這才恍悟過來,當場踢了窩金一記屁股!讓他把還沒吞下肚的咖啡全噴了出來。「竟然拿我作賭,團長,你別笑!莊家一定是你!」

  噴咖啡的窩金好噁心。小滴閃得飛快,只要慢上一步,她就得去洗澡洗頭換衣服了。

  「啊!妳……」聽見這段話的窩金立刻轉身,眼睛瞪得老大,嘴巴難以闔攏,一隻手指著派克諾妲有些顫抖,卻一個字也發不出聲來,那表情說有多呆就有多呆。

  「窩金也輸了。」小滴很高興,至少這場賭局不是只有她輸。

  他們回來時,瑪奇說派克諾妲已經到了,但派克諾妲剛好去鄰近小鎮買些東西,雙方因此錯過。這時窩金就提議用派克諾妲的反應賭上一局,猜看看派克諾妲一進門看到他們的反應會是什麼?在那之前,三人就用「絕」隱住氣息直到派克諾妲回來。

  她猜派克諾妲表情鎮定,窩金猜派克諾妲會愣住。

  只有團長猜──派克諾妲會說他作莊。

  完全搞不清賭什麼的派克諾妲直接把矛頭轉向庫洛洛。「團長!」

  庫洛洛的笑意未變,黑眸溫潤得像要勾去人心。「派克諾妲,看過『她』之後有什麼想法?」

  沒發現注意力馬上被轉移的派克諾妲聞言,很認真地回想了一下。「從外觀上看起來,她很普通。可是……團長,『等待能量的消耗』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庫洛洛並沒有回答,只是撫著下顎沉吟了一會兒。

  當他再度抬頭看向派克諾妲時,說的話卻非解答。

  「妳沒想起來嗎?她是登托拉那位住隔壁房的女孩子。」

  派克諾妲再次愣住。

  那個女孩她見過幾次,雖沒仔細記住相貌,但遠遠看去就能感受到女孩充滿陽光的活力,溫暖明淨,可是房裡的那個人……

  很沉、很沉,不是沉睡的沉,那是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沉鬱──




   ◇  ◇




  奇犽手上的力道加遽,渾然不覺自己已將兄長的手腕扣出紅痕。

  為什麼直到這個時候,伊耳謎的表情依然平靜得像事不關己?就是這種神態,讓他一度徹夜難眠。如果不是知道大哥也會笑,也會皺眉,他真要以為伊耳謎是個沒血沒淚的人。

  至少,伊耳謎在面對他的時候,總是用這種彷彿看穿一切的淡漠神情看著他。

  就因為他是家族繼承人,所以連糜稽能得到的溫情他都不能得到,連柯特能得到的讚許他也無法得到,家族的重擔,長輩的期許,憑什麼他非得默默承受?

  他渴望自由,渴望自主,揍敵客家沒了他不會垮,家裡少了他也不會影響事業,為什麼就不能放了他?

  他不希罕當什麼繼承人!

  他只想要快快活活的做自己!

  「奇犽,你認為自己能跟小傑相處多久?」無視奇犽的激動,伊耳謎的語氣就像在話家常那樣自然。

  但問題的重心也明確得讓奇犽一怔,這個答案,他從來沒想過。

  霎時,奇犽的神情變得有些古怪。

  「重點不是這個!」看到大哥露出瞭然的表情,那種不愉快的感覺又再次襲上心頭,沒有人會喜歡自己在對方的眼底幾乎透明,連自己不知道的事,對方都能完全掌握。

  這種感覺令他感到非常不舒服!

  「可是……」伊耳謎露出淺笑,左手一個反轉拉扯,在奇犽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兩人間的情勢已整個逆轉。不管是四肢還是身體,伊耳謎的反制完美迅捷,絲毫不留空隙會讓弟弟抓到機會逃脫。「奇犽,你應該很清楚才對,它的確是重點。」

  奇犽瞪著那張湊近的臉龐,覺得那頭長髮撓得他的臉好癢,這時才恍悟自己太過粗心,才一眨眼,伊耳謎就佔回上風。自己的雙手不但被伊耳謎以單手制住,連扭身掙扎也做不到,更別說想用雙腳踹走老哥,伊耳謎根本就大剌剌地坐在他的大腿上,將他所有可能施展的技倆一一堵死。

  「放開我!」早知道他就不應該過來!

  「奇犽。」

  「不要叫我!」奇犽扭頭,伊耳謎每一聲低喚,都像一根扎進他心裡的針。

  「看著我,奇犽。」將弟弟的臉扳回,伊耳謎雙眉微蹙。「你的精神已經脆弱到只會逃避嗎?」

  「我沒有!」奇犽怒瞪,有時他真的無法理解大哥的步步逼近到底是為了什麼?「我交朋友就是逃避,那你呢?你就不是逃避嗎?」

  「奇犽,你真的很像養不到小狗,所以要將家人的東西一起丟掉的孩子──」

  「我不是!」被他以這種方式制伏,奇犽連反抗的力道也提不上來。瞪著伊耳謎的眼睛,那種黝黑深沉到連他的身影也難以映入。一直都是這樣,與大哥對峙,他總是被制伏的那一方,他愈反抗,伊耳謎的神情就愈平靜,不管他說什麼大哥總有辦法應付,不為所動。

  就像……天生的剋星。

  「奇犽,你知道為什麼我沒教你『念』嗎?」伊耳謎撫著弟弟銀亮的頭髮,語氣忽然輕柔起來。見到奇犽表情微愣後迅速隱去不解,他輕輕地嘆了口氣。「現在學『念』……真的太早了。」

  那個叫雲古的人真是多管閒事了。

  奇犽現在還是個搖擺不定的孩子,簡單來說,就是心智尚未健全。一但植入錯誤的觀念,最後毀損的,只會是奇犽。

  「念」就像一把雙面刃。

  小傑可以學,奇犽卻太早了。

  「太遲了,我已經會了。」奇犽的神情像在挑釁。

  「算了,學會就學會。只是你要記住一件事……『念』的世界可是很高深的,沒有一定的道理,也沒有絕對的路徑。」揉著弟弟的頭髮,伊耳謎滿臉寵溺。

  只有奇犽覺得寒毛直豎,他知道,哥哥唇邊的笑意並未到達眼底。

  「奇犽……」伊耳謎撫髮的動作驟停,認真的瞳眸滑過一縷幽光。「你可以捨棄小傑一次,也能捨棄他第二次、第三次,你認為……自己可以捨棄他幾次?」

  這段話激得奇犽漲紅了臉,想掙脫箝制的意志就像出籠猛獸再難控制──

  但伊耳謎那清冷目光卻如同狠狠潑落的冰水,讓他狠狠一顫。

  伊耳謎對於奇犽來說,就像一道難以跨越的高山峻嶺。那種烙印於心靈深處的刻痕,如同受到馴養的猛獸因為幼時吃足馴養者的苦頭,即使長大,即使爪子尖銳得足以撕碎馴獸者的身體,殘留在心靈深處的印象還是抹滅不去。因為太過深刻,導致潛意識裡所剩下的,只有順從。

  「不會……我不會捨棄小傑了……」奇犽的語氣顯得軟弱,他無法直視大哥的眼睛。

  「我不會捨棄染月,不管是死了還是活著。」從伊耳謎口中所吐出的堅定,與奇犽那種飄移語調完全是天壤之別。「奇犽,聽出我們之間的差異性了嗎?」

  奇犽愕然,面色慘白如紙。

  他不會捨棄小傑!他不會的!不會!

  很想這樣吼叫出聲,可是嘴裡卻像被塞了塊布,有口難言。冷汗浸透了奇犽的衣衫,再一次被迫盯著大哥那張清俊冷漠的臉龐,感觸是截然不同的。

  像看到某種不該看的東西……

  那種發自靈魂的堅定,他完全無法理解!

  「老哥?你……」奇犽覺得心像涼了半截。

  「現在,我可愛的弟弟,告訴我──」伊耳謎拂開落於奇犽雙頰的烏黑髮絲,動作徐緩輕柔,在奇犽的注視下,勾起弟弟的下巴。「那通電話說的內容?染月她──」

  奇犽睜大了雙眼,原來,伊耳謎都知道了!

  伊耳謎的眸子沒有溫度,針對的目標不是他,卻讓他遍體發寒。看似平靜依舊的大哥,讓他有種說不出的詭異心顫。

  跟獵人考試那時候好像──

  「她……她沒事。」一咬牙,奇犽還是選擇了說謊。

  他根本不知道那女人是生是死!

  「哦?」伊耳謎挑眉,白皙如玉的臉龐湊近些許,將弟弟動搖的心緒完全補捉。「你是為了誰說謊呢?」

  「沒有……」奇犽咬牙,強迫自己閉上眼。

  「看著我,奇犽,我跟爸爸沒教你閉著眼睛逃避事情。」伊耳謎的沉喝再次刺進弟弟的心房,讓奇犽產生最直接的反應,睜開雙眼。「是為了酷拉皮卡?為了小傑?為了自己?還是為了不知名的敵人?」

  「不是……不是……都不是……」大哥每說一句,他就反駁一次,有氣無力。

  但都是事實。

  「那是為了什麼?」很難得地,伊耳謎也有想不通的時候。他聽得出弟弟的實話,既然那些都不是原因所在,可見他問錯了方向。

  奇犽偏過頭,低顫不已,伊耳謎對他施加的壓力已至他所能抵抗的極限。

  「爸爸說過……不要和『他們』對上……老哥你……你也不……」

  然而,由伊耳謎主導的壓迫感卻在他說出這番話後倏然一鬆,奇犽的苦苦支撐馬上變成一種施不出力量的虛脫,滿身大汗。

  雖然奇犽的話還沒說完,但伊耳謎卻鬆開對他的箝制,很乾脆地離開床舖,神情平淡得看不出異樣。

  「你可以回去了。」伊耳謎打開房門,側眼發現全身無力的奇犽還傻愣愣地躺在床上,倒是莞爾了。「如果你捨不得離開,我想西索會很開心,這是他的房間……」

  話才剛說完,就見原本虛脫的奇犽猛然跳起,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還撞了伊耳謎一下。

  看著活力十足,或者該說是對於逃命有著十足爆發力的弟弟,伊耳謎的唇畔露出幾不可見的弧度。

  「我……我不會再捨棄小傑!我才不是殺人機器!」跑到一半突然回頭的奇犽對大哥做了張鬼臉,很不甘心地宣告著,然後迅速逃跑。

  對此,伊耳謎不置可否。

  枯枯戮山上有座鐘樓,裡頭放了約有十六噸重的巨鐘,每年一月一日的正午,都會由揍敵客家族的一家之長親手敲響十二下。十二下代表十二月份,那是屬於揍敵客家的鐘聲,也是無形的制約,無形的提醒。

  不管奇犽再怎麼逃,終究,還是流著揍敵客家的血,聽著揍敵客家的鐘聲。

  他知道奇犽看到了,看到他的堅決,但他並不介意,這就是他跟奇犽之間的差異性,奇犽永遠也無法把性命懸在另一個人手裡。努力朝那個方向去做跟打從心底就認為應該這樣,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奇犽愈接近小傑,就愈會發現兩人間的友情追逐不成比例,與父親定下的約定,將成為最惡毒的束縛。

  想起奇犽未完的話,伊耳謎的眸子覆上一層笑意,卻在想起染月的瞬間變得深沉。有一種人,就算要死,也只能死在他的手上,旁人無權代勞。

  那是住在心底的人……

  在她將性命交付到自己手上那刻起,也就注定了──

  同生共死。

  就算她死了,他,也會去接她。




   ◇  ◇




  一根,兩根,三根。

  微動的手指就像一絲轉機,似乎在宣告昏迷近六天的情況將會終止。

  對於床舖上細碎的異動,瑪奇很快就發現了,當她放下正在翻閱的雜誌轉身探看時,恰巧對上了一雙淡茶色的眼睛。

  瑪奇皺了下眉,瞟了一眼桌上那副從女孩眼裡取下的黑色隱形眼鏡。印象中,女孩的眼睛像閃閃發亮的星辰,即使與窩金對戰,依然有著強烈的求生欲望,不肯放棄。在女孩昏睡的這些日子裡,一根腸子通到底的窩金每次回想起那場戰鬥,總會隨口嚷個幾句,萬一女孩就這樣睡死了會非常可惜,在戰鬥中死去才是最痛快的人生。

  但是現在,那雙眼眸已不同於初見面時的靈動慧黠,竟顯得空洞失焦。

  

  

  

  

  《待續》
─────────────────────
  後記:
  結果還是當哥哥的佔上風,伊耳謎推倒小奇犽!(爆)
  這是說,月華裡的小伊一定是總攻!(握拳堅定貌) ←誤很大

  另外,我說窩金老兄,您的意思該不會是要人家再跟你打一次,然後活活被你打死吧?(惡寒)


  天氣好冷啊!我要去撲倒棉被!(大叫)


  感謝阿朵叫醒了小染月。 ←欸?
  (朵莉絲為時夏筆下HP同人主角)


  2008.01.26




  ●這是附錄,取自我跟某夏的對話,請大家做見證(認真貌),內有粗口,也請各位自動過濾:


  時夏: 我,其實,一整天都沉迷在Blood+裡頭(縮) 沒人打斷我……所以就一集一集看下去了 囧

  千默:>_<
  千默:我的阿朵>_<
  千默:娘的!小染月妳完蛋了!
  千默:(拿來洩恨)
  時夏:囧!!!
  時夏:不行!!!
  時夏:小染月有小伊!!

  千默:阿朵沒出現當我的精神食糧><
  千默:怨念啊~~~~~
  時夏:我我,這個,好吧,等妳出下一章月華我就出阿朵(咦)

  千默:篇6?
  千默:夏夏每次都晃點我,晃點多了我就不相信妳了><(撇頭)
  時夏:(點頭)
  時夏:XDDDD

  千默:報告,我篇6寫完了耶
  時夏:幹
  時夏:啊
  時夏:囧

  千默:咳
  時夏:不對

  千默:哈哈哈~~~阿朵啦!!!!!!
  千默:阿朵快出來><
  時夏:orzzzzzzz

  千默:說幹沒有用啦!!
  時夏:好啦好啦 嗚 我我、忍痛關掉Blood+ 今天都奉獻給阿朵 囧



  夏夏!妳自己說的!月華篇6出來,阿朵就會跑出來!
  不可以每次都欺騙我純潔的心靈!(拍桌)

  大家都是證人──(淚奔)

  ps:夏夏再晃點我的話,我就要把對話貼出來哦!(菜刀閃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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