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鎖．千言默語

　　


　　07　盧修斯（上）




　　當優娜醒來時，天色已是曙光微濛，與她同寢室的女孩兒還在熟睡。優娜拉開帷幔，發現自己佔了不錯的床位，臨窗，視野極佳。

　　她掀開窗前垂落的銀色紗幔，將它繫好，讓柔和的曙色透進室內。窗外是霍格華茲寬廣的黑湖，湖面幾乎與窗底同高，湖泊另一端是一大片森林，綿延幽深。她端詳了一會兒，她想，應該是禁林沒錯。

　　湖面與森林飄著大量的晨間霧氣，蒼鬱遼闊的森林看起來霧濛濛的，那道禁令讓它顯得神秘詭異──人總是這樣，往往會因為不被許可而對未知事物產生想像。

　　這間寢室並未滿員，五張大床只有三位學生，每張床旁邊都有一張雕工精美的黑檀木書桌，看起來嶄新光潔，底下則是鋪著柔軟的銀綠色地毯，而鑲在牆上的圓燈順時針旋繞著兩條銀蛇，雕琢細緻。門口的左面空出了一塊區域，除了幾張擺有椅靠的藤木椅，還有一張鋪了粉銀絨巾的矮圓桌，旁邊的牆面則掛了中世紀的掛毯，上頭墨綠色的文字隱有銀光竄動，她約略看了一下，似乎是紀錄一些史萊哲林的事蹟。

　　優娜沒有驚動室友，拿著衣服將自己好好地梳洗了一番，昨晚太睏，她竟忘了洗澡。寢室所附設的衛浴設備還不錯，就是華美了點。

　　沒過多久兩位室友也醒了，一位短髮一位鬈長髮，髮與眼同樣都是淺粟色，是一對雙胞胎姊妹。她們與正在研究課程表的優娜互道早安後，便各自打理起自己的儀容，表面上似乎應對冷淡，但雙胞胎姊妹亂瞟的眼神讓優娜知道──她們其實很緊張，也很害怕。

　　她像是會吃人的模樣嗎？坐在柔軟扶手椅的優娜支著臉頰，好一會兒才想到一個可能。

　　史萊哲林對外一向標榜著純血巫師的高貴，對麻瓜巫師極不友善，但近百年來，其實也有不少混血巫師被分配到史萊哲林。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那些混血學生──會被分配到要求純血的史萊哲林，只有少部份的人對混血抱持中立，他們相信薩拉扎‧史萊哲林灌住在分類帽中的意志，相信它選中的學生身體裡並定擁有某些不凡的特質。

　　但大部份的人並不這麼認為，或多或少都有些輕慢這些混血學生；有些較為激進的人，對混血巫師依然鄙夷。總之，史萊哲林學院的風評不太好，人們認為這是一個會欺負麻瓜與混血巫師的壞蛋學院。

　　優娜想，這兩位極力保持自然，動作卻有點僵硬的室友，很可能是混血巫師。才剛接觸魔法界的麻瓜巫師根本不清楚這些紛紛擾擾的對立，如同莉莉，對新事物的好奇遠遠大於對未知的擔憂，並不會露出那種驚懼惶恐的神態，即使雙胞胎姊妹自以為掩飾得很好。

　　或許，她們害怕被她欺負。但她也不可能對著姊妹花說──別怕，我不會傷害妳們。

　　不管這對雙胞胎未來有什麼打算，既然被分到史萊哲林，就要學著適應。她不會欺負混血，卻不代表她得熱情洋溢。

　　拿起壓在書桌上的課程表，優娜瞄了幾眼就從行李箱拿出今日所需的課本，擺在書桌放好，暫時用不到的書籍就收到抽屜裡。不過拿課本的過程中出了一點小意外，她的奇獸飼育學課本《了解牠們的心靈》忽然長了翅膀滿屋子亂飛──她只能拿出魔杖對它下了一個石化咒，在課本落地前再補上召喚咒取得不再動彈的課本。

　　就在她解除石化咒，書本又想飛走時，優娜用食指輕輕撓著那對小小翅膀，讓它安靜了下來，不再試圖飛走。

　　這一幕讓雙胞胎姊妹又驚又憂，更加不敢跟優娜攀談。

　　才十一歲就能精準地掌握這些咒語，用膝蓋想也知道她絕不是什麼普通的巫師學生。而在史萊哲林裡，一位有實力的壞巫師──兩名女孩臉色慘淡的停止想像，但骨子裡的倔強讓她們不約而同武裝起臉上的表情，將自己偽裝得很平靜。

　　「請問──妳的咒語似乎練得很純熟？」短髮的雙胞胎姊姊露比‧格羅弗最終還是忍不住，壯起膽子詢問。據她所知，未成年巫師保護法條裡有這一項──未滿十一歲不得購買自己的魔杖。既然沒有魔杖，優娜是如何練習的？

　　對於室友明顯的疑問，優娜只是輕輕一笑，並沒有正面回答。

　　「反複復誦，注意音調，只要用心就不難，這些都是初級魔法。」　

　　對於部份巫師家族而言，家裡多少會有幾根來歷不明、或是祖輩傳承下來的魔杖，用這些魔杖給未成年小巫師做日常練習是常有的事，當然，這些小動作都是不能搬上檯面的，屬於公開的秘密。

　　表面上的規則是──未成年巫師不被允許在校外使用魔法，一來是怕小巫師們不會控制魔力，二是擔憂小孩子的自制力不夠，濫用魔法波及旁人。不過鑽漏洞是人的天性，尤其是有些年代傳承的巫師家庭，讓小巫師在成年巫師旁練習魔法已是常態，對此，魔法部也難以判斷到底是誰在使用魔法。

　　優娜從小就與咒語為伴，石化咒或召喚咒之類對她而言再熟悉不過了。只是十歲以前她都在為魔力控制而努力，不停地以背誦方式來感應魔法並且牢記咒語，讓自己與魔力波動相互契合，直到十歲才被允許拿起魔杖，體會揮舞魔杖時魔力在體內流竄的感覺。

　　另一個她不會細說的原因是──她家，是以黑魔法見長的古巫師家族。

　　淵源甚至可以追溯到梅林時期，不過那個年代黑魔法與白魔法的分野很模糊，是好是壞端看使用者的心態。在後世的劃分下，擅長侵蝕性攻擊魔法的艾斯蒙家族於今時今日，自然就成了以黑魔法為傳承的巫師家族；但嚴正的說，他們也不是真正的黑巫師，對於白魔法的涉獵只是沒黑魔法多，卻不代表沒有。

　　雖然家族被貼上黑魔法這種看似負面評定的標籤，事實上，並不會有人特意將他們拱出來與任何一方對立，或是加以批判撻伐。一切源自艾斯蒙家族另一個鮮為人知的稱呼──受到梅林祝福的艾斯蒙。

　　即使是熱忱於戰爭的巫師，也深深相信擁有梅林真摯祝福的艾斯蒙家族無法被脅迫利誘，更深一層去想，那些巫師甚至懷疑一但傷害艾斯蒙家的人，很可能會遭受梅林祝福咒的反擊。

　　梅林──沒有一個巫師會想要試探梅林的魔法。

　　至於梅林的祝福是否真擁有如此大的威力──艾斯蒙家的人不會去回答這個問題，他們樂得悠然自在，不問世事。

　　也由於艾斯蒙家族一向低調平淡，幾百年下來，在大多數巫師眼中，艾斯蒙不過是個傳承悠久了一點，實際上非常普通的古巫師家族，他們的表現甚至沒有衛斯理家來得亮眼。

　　真相往往只掌握在少數人手裡。

　　雖然雙胞胎姊妹仍有很多疑問，聰明的她們卻曉得有些答案知道太多並沒有任何好處，她們聽得出優娜藏在話裡淡淡的拒絕。

　　不過，雙胞胎妹妹露絲倒是趁機問了另一個問題，她發現這位室友似乎沒想像中可怕。

　　「這本……」她指指優娜手裡變得安份的《了解牠們的心靈》，「要替它搔癢？」

　　「不是搔癢，這個感覺對它來說比較像是按摩，它只要感到舒服，就不會到處飛翔。」優娜輕笑。「聽說歷年來奇獸飼育學所選的書籍，每本都很有個性。」

　　奇獸飼育學原是三年級才有的課程，雖不知今年為何改變，或多或少還是讓她產生一絲期待。

　　「沒錯！」露絲用力點頭，「它在我家幾乎鬧翻天，還將母親喜愛的玫瑰盆栽撞壞了，我們不懂得如何運用咒語修好它，而母親──」還想再說些什麼時，露比卻悄悄戳了一下她的背，露絲才驚覺自己差點說溜嘴。

　　「──罰我們抄了一晚的書。」露比將妹妹的話接完，表情非常鎮靜。

　　她們的母親是個下嫁給麻瓜男人的啞炮──如同麻瓜家庭偶爾會出現擁有魔法天賦的小巫師，魔法家庭也會生出沒有天賦的普通人，魔法界稱這些人為啞炮。露絲還記得她們要去王十字車站搭車前，母親曾慎重交待，萬一進了史萊哲林，千萬別提起自己是個混血。

　　「嗯，我想長輩們似乎覺得抄書遠比體罰更加有用，我的父親也喜歡罰我抄書，例如──《交錯於魔法裡的旋律》。」優娜也不拆穿兩人的小動作，輕巧地將話題帶開。

　　「我去華麗與污痕書店買課本時看過那本書，非常厚的一本！」露絲驚呼，那得抄寫多久？

　　「很有效的處罰，對吧。至少我抄完之後，有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只要看到書，手就發軟握不住筆。」優娜起身，將《了解牠們的心靈》放進抽屜關好，然後將羊皮紙軸及羽毛筆與上午所需的課本放在一起。她掂了掂，覺得有點重。「我該去餐廳了，妳們要一起去嗎？」

　　露比與露絲對望一眼，同時搖頭。

　　「我們想先寫封信跟家裡報平安。」露絲看上去有點兒侷促不安，臉頰發燙。

　　優娜也不勉強，朝雙胞胎姊妹禮貌性點頭應對。「那好，第一堂課見。」

　　看得出她們對她抱有很重的戒心，但這種防備並不會讓她覺得受傷，事實上，她還有些慶幸格羅弗姊妹懂得跟她保持距離，不會熱情到讓她難以招架。

　　一個莉莉她就快投降了，再多幾個，她或許得考慮轉學。

　　抱著沉重的書籍，優娜才剛走到交誼廳，就發現盧修斯坐在爐火架旁的精緻雕刻椅望著她，慢條斯理喝著熱茶，像是特地坐在那兒等她出現。

　　狹長的交誼聽目前只有他們二人，安靜得連爐火燃燒的劈啪聲都顯得刺耳。

　　「早安，馬爾福級長。」雖然她想當做沒看到，但那雙看過來的灰色眼睛瞬也不瞬，她很難假裝不知道。

　　「早安。」盧修斯挑眉，「艾斯蒙小姐的精神似乎不錯。」

　　「學生寢室很舒適。」優娜有些摸不著頭緒，盧修斯不像是會隨意跟人打招呼的類型，他連笑容都帶著一絲疏離的冰冷。

　　「看樣子艾斯蒙小姐與室友相處得極為愉快，恭喜。」盧修斯的唇角上揚了幾分。

　　這段話點醒了優娜，產生某些明瞭，或許格羅弗姊妹會跟她同寢室是經過有心人士的安排，而操縱這些的，很可能就是盧修斯也說不定。可是，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麼？她不太明白。

　　「讓你費心了。」優娜語帶試探，試圖從他臉上找出些許線索，但她得承認，盧修斯的微笑一向無懈可擊，讓人挑不出什麼毛病。

　　將茶杯擱在旁邊的小圓桌，盧修斯雙手交握，態度依舊從容。

　　「要找到願意包容她們的史萊哲林有點難，妳應該能理解──沒其他人選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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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記：

　　唔，關於奇獸飼育學這門課應該是三年級才有的，這裡在一年級就出現是因為這門課的教授突發奇想兼心血來潮，所以導致這一年的新生多了這門課。（因為存稿也沒寫到這麼後面，存稿才三萬字，所以這段就直接劇透啦。＠＠）

　　另外，馬爾福（馬份）先生絕對沒有跟優娜有曖昧什麼的，絕對沒有！（嗚，好怕有人看這段會誤會，我一定要先把五會六會雜七雜八一大堆通通戳破）

　　以上，沒了（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