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照面,只需瞬間便能決定一切。

  
  

  黑夜降臨的速度總是飛快,幾盞幽暗燈火已被燃起,這處幾近廢棄的樓房與許多久無人居的大樓危廈有著相同命運,不但斷電替夜晚減少了光害得見星光燦爛,外來遊民也甚少誤闖,就像被刻意安排好的寧靜,讓停留於此的人有了暫時憩息的空間。

  左右被打通的大廳顯得深邃,大量的板條箱隨興積堆,高高低低,許多雜物三三兩兩置放著,幾塊原該安穩成為天花板的水泥砸碎了好幾個大型木箱,與破敗的傢俱物品佔去了三分之二的空間,滿室凌亂,卻出乎意料外沒有成為老鼠的出沒地點。或許是天性上的敏感,鼠群從未試圖侵犯此地,連同附近幾棟危樓也無鼠群蹤跡。

  因窗上的玻璃於前年打破,寒涼的夜風不斷透進室內,拂起燈火明滅。現場鴉雀無聲,每個人都被庫洛洛右手邊的幻象給弄懵了。

  窩金撓撓頭,雖然他沒什麼美醜概念,不過那個有著一條尾巴的幻象有雙很詭異的眼睛,像要把人完全吸入她的世界,跟團長很像,卻又不太像。「那是什麼?魔獸?」

  他還沒見過化人化得這麼完美的魔獸,說她是SS級的也不為過了。

  也只有直腸子的窩金不為所惑,其他人都是神情怔愣,連瑪奇都皺起眉頭來。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時的樣子,差不多四、五年前吧。」庫洛洛左手上的紅皮書泛起螢光,欲浮欲飄,那是他的念能力──盜賊的秘訣。即使是最了解他的俠客,也不知書裡究竟收集了多少奇特念能力。

  「尾巴蠻好看的,如果能剝下來做衣服,應該會很溫暖。」窩金想也不想就直接說出內心話。

  坐在身後的小滴二話不說具現出凸眼魚敲了一下窩金。

  「那個,小滴想要。」她眨眨眼,這麼漂亮的尾巴與其讓窩金浪費了,還不如留給自己用。

  庫洛洛只是笑笑。眼眸微垂間,幻象忽然閃過金白色的光華,這次,少女幻象身後盪出了九條巨碩狐尾,將所剩不多的空間一下子塞滿了。也幸好只是幻象,並不影響正常的活動空間。

  窩金呆了一下,卻是所有人當中最快回神的一個。

  「有九條!一人一條。」他瞪著在自己面前晃盪的狐尾,毛色透亮泛銀,看上去很好摸,只是一伸手就透過去,撓得他心癢癢的。

  「團長、我、瑪奇、派克諾妲、窩金、飛坦六個人,還有三條,猜拳決定。」小滴很快就做好打算,秀致的臉龐有了笑容。

  「這是七天前看到的樣子。」庫洛洛的聲音迴盪在幽暗空間裡,這句話讓所有人倏地靜下,連小滴也抿起唇瓣。「只是我沒想到,兩次都只有我看見。我懷疑過她是特殊念獸,或許在條件不符合的狀態下看不見她的存在。」

  七天前?瑪奇馬上就聯想到女孩的生命氣息消失時,她與窩金、小滴曾出現短暫的記憶模糊。

  會是眼前這名擁有九條狐尾的少女所影響嗎?

  看著那道讓人屏息的幻象,她突然有種荒謬的感覺,光是虛象就如此具有存在性,她很難想像這只是特殊念獸。聽團長的話意,似乎代表他的懷疑被推翻了。

  「團長,是我們要殺掉那個小女生的時候嗎?」窩金記得當時他莫名其妙頭暈起來,暈完了就聽到團長在叫自己,然後瑪奇跟小滴都是一臉茫然。

  他還以為是自己太久沒跟人對打,興奮過度了。

  「唔,這麼說來……」開始沉思的小滴顯然也想到同一件事。「如果她是念獸,那一定很厲害了。如果她不是念獸,為什麼我們沒看到呢?難道……她針對的是團長?」

  「好問題,這也是我想知道的。」庫洛洛的神情柔化不少,給了小滴一抹讚許的微笑,在落坐之後,面龐顯得肅冷。「但我也不確定……如果不是差點弄死了那個叫染月的,我想,應該不會再見到這個人──」

  那個時候,女孩柔弱的頸骨一捏就碎,只要他再多施點力氣,斷氣是她唯一的下場。

  事實上他也這麼做了。

  在動手的剎那,一股冰涼寒意從女孩的頸部延展而來,竄進他的筋絡血肉,一路攀升至腦部,似乎要用這股寒意將他緊縛至死。然後,一抹虛體從女孩頸部透出,先是手,後是頭,直至半身以及那九條讓他眉間微挑的狐尾,最後化成了半實半虛的模樣,只有上半身。

  原來……有九條。當時他是這麼想的。

  在這道突來的身影以其中一條狐尾扣住他的脖子時,他低聲笑了。「換我被殺了嗎?」

  他的身體就像被人釘牢一樣,不但動彈不得,連感官也逐漸消抹,少了雨聲、風聲、呼吸聲,沉寂得就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人。但他手上還牢牢扼著一名女孩,觸感還在,他的面前也有個像念獸也像魔獸的少女,這種景象讓他莞爾。他對死亡的感覺應該是怎樣?直到現在,他依然輕笑著。

  是的,他一直與死亡共舞。

  不是擁抱,只是相伴相隨,融入了呼吸之間。

  逼近自己的容顏有著一雙狐豔的眸子,瞳仁中金紅色澤交錯閃爍,卻像是褪去所有情感般的冰冷,直至她慢慢揚起一縷稱得上是溫柔的微笑。

  「妳在笑給誰看呢?」禮尚往來,他的笑容也很溫柔。

  在自己被狐尾纏上的那一刻,他已明白沒有馬上出手的窩金等人似乎被隔開了。明知他們還在身邊,四周景物卻已全部靜止,只有他的意識跟身體還在活動。

  少女的粉唇微張,聲音卻不是從喉嚨裡發出的,像是意識交流,卻斷斷續續不成字句。

  「……感謝……最柔軟的回憶……不需要你拿……旅團……第二次……將再也不能結網……」那雙妖異眸子隨著字句變得殷紅,瞳仁閃爍的金芒像在吞吐一種警告,而後,她轉頭在女孩額上落下輕輕一吻。「……醒來……永別……我的……

  最後一個音節消失之際,少女的的身體突然消散,像夜空灑落的星片,光芒點點,迷離繽紛。一陣涼風拂來,所有光點瞬間隱沒於已無氣息的女孩體內,讓她的肌膚泛起一絲銀光,原本慘白如紙的小臉忽然變得紅潤,傷痕累累的外表奇蹟似的快速修補起來。

  當他的感官恢復正常時,正要繼續先前的動作完全扼殺女孩生命,一股電流馬上竄向自己,不會痛,卻讓他沉下了臉。

  看樣子這種現象似乎是那些融進女孩體內的光點所造成,或許可視為一種能量。回想起少女最後的話意,這股能量很可能會持續到女孩醒來。

  想起那段詭異的字句裡提起旅團,庫洛洛終於緩下手,抱起女孩。「瑪奇、窩金、小滴?你們還好吧?」

  「啊?」猛然驚醒的窩金表情有些呆滯,然後拍了自己的腦袋一下,喃喃自語。「奇怪。」

  瑪奇與小滴兩人面面相覷,覺得記憶似乎產生模糊,但不確定。團長的樣子看起來倒很正常,只是──

  「咦,她不是死了嗎?團長怎麼抱著她?」小滴傻愣愣地,覺得前後好像不連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一切等她醒來再說。」庫洛洛幽邃如夜的瞳仁淡淡映照出三人的錯愕。

  他必須知道那段話的原意。

  必須。

  一切──以旅團的存活為優先。

  聽完庫洛洛的敘述,所有人都陷入沉寂,不發一語,盯著幻象的眼神也變得犀利不少。這名擁有九條狐尾巴的謎樣少女差點殺了他們的團長,她到底是什麼東西?

  燈火因風搖曳而映長了諸人的影子,卻映不進庫洛洛的眼睛。

  「不能殺了那個女孩嗎?」窩金覺得悶悶的,好不痛快。「直接殺掉她就不用想那麼多啦!連同那隻九條尾巴的一起殺了。」

  滿屋子伸展不開的嚴肅讓他氣悶。

  小滴再度用凸眼魚敲他一記肩,有些生氣。「你這個笨蛋。」

  「我又怎麼了?小滴,難不成妳想找我打架?」窩金揮著拳頭垮著臉,齜牙咧嘴。今天是怎麼搞的?輪流被三個女人打,她們還真的打上癮?

  派克諾妲只想撫額低嘆。

  其實窩金也不是笨,比起其他人,窩金在個性上的確直了點,也不太懂得在腦袋裡多轉幾個彎,或許這就是強化系的特點吧,藏不住心事,也不會做過多的揣測。只是這種特性在討論事情時,總會讓人無言以對。

  「小滴,別逗他了。」看到小滴吐了吐舌,庫洛洛將盜賊的秘訣闔,在虛影消失的同時,也拒絕了窩金的建議。「窩金,還不行。」

  「咦?」窩金張大了嘴巴,他本來以為團長會說「那就殺掉吧」,哪知這回竟然是讓會他悶到想撞牆的答案。二話不說,窩金當場抓起一塊厚木條往頭上砸,只聽到「啪喀」一聲,木板條裂成兩半,他鬱悶的表神倒是緩和許多。這是信長教他的,如果躁鬱起來可以用這個方法平抑情緒,他覺得這招還挺有效的,雖然他一直不明白每次用這招遏止情緒時,為什麼信長跟芬克斯會猛笑。「團長,我不明白。」

  「有三個關鍵,『旅團』、『第二次』以及『再也不能結網』。」庫洛洛伸出三根右手指,神色平靜。「我懷疑,殺了那個女孩後,旅團會跟著陪葬。」

  一時間,除了夜風習習之聲外,連窩金都噤聲了。

  庫洛洛只是看著眾人,不再說話。

  驀地,窩金爆出大笑,響徹這個寧靜的黑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團長,你說笑的功力退步了!我們是誰?我們──怕過任何人嗎?」

  他笑得肆意,粗獷豪邁,別有一番野性的迷人風采。

  庫洛洛也笑了,笑得溫文爾雅。

  「沒有。」庫洛洛起身,對上窩金的眸子染上一層打從心底透出的笑意,那是絕對的自信,不止來自本身,也來自伙伴。「──以前沒有,未來也不會有。」

  聽到團長這樣回答,窩金顯得非常高興。「所以,把她殺掉吧!」

  這次不是小滴,而是派克諾妲從地上拾起一塊木板丟了過去,正中窩金的鼻子。她深深覺得,跟他說道理原因是浪費口水的事,窩金的腦袋根本不開竅。

  「你們呢?」庫洛洛拋出了問題球。

  瑪奇略帶遲疑,湧上心頭的不安更強烈了。

  「我覺得……她是個麻煩。」她腦海裡的訊息非常混亂,從團長的描述看來,「再也不能結網」這幾個字有著非常嚴重的問題。

  它代表什麼意思?

  「我也這樣認為,要放走她嗎?」一直沒出聲的派克諾妲點了點頭,從女孩甦醒之後,她的雙眉從沒放鬆過,擰得死緊。

  「小滴認為應該留下。如果不能殺掉的話,放走不是更危險嗎?」小滴舉手持反對意見。

  「沒錯,所以我不打算放走她。」庫洛洛頷首。

  窩金三番兩次挨扁,已經提不起勁了,每回遇到這種討論性質的談話,他只想打哈欠,還是直接叫他去揍扁敵人比較爽快。「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小滴,那條項鍊妳還要不要?」

  雖說項鍊的樣子莫名其妙變了,墜飾上的葉子突然消失只留下很像戒指的外環,不過看起來還是頗為精美。

  「項鍊?」小滴聽得一臉迷茫,不懂窩金為什麼講到這個。

  「對呀,妳不是想要那個女孩身上的項鍊?」窩金指手劃腳的,提起搶東西,骨子裡好戰的血液又開始沸騰。「為了那條項鍊,跟她打架時我還努力手下留情呢!就怕把妳要的東西打壞了。」

  雖說──他還是打壞了女孩的手鐲。

  小滴沉默了好半晌,看看窩金,再望了瑪奇一眼,最後將目光定在團長身上,一肚子納悶。

  「我戴身上這條項鍊就好了呀,為什麼要她的?」她一直都很喜歡這條跟團長那件黑大衣背後逆十字長得一模一樣的項鍊。

  「耶?」窩金的動作頓時僵住,銅鈴般的大眼眨了一下。「小滴,妳是不是又忘了?」

  覺得自己被冤枉的小滴祭出凸眼魚,再度敲了窩金一記,而且不留情面敲得非常用力。氣呼呼的小滴就像位鄰家少女,讓人無法把幻影旅團跟她聯想在一塊兒。

  「我哪有忘,明明就沒這回事!你亂講。」她嘟嚷著。

  

  

  

  


  《待續》
─────────────────────
  後記:
  窩金,您大概是被信長耍了。(目光飄移)
  小滴,您忘得好,忘得妙,忘得呱呱叫。(崇拜+鼓掌)


  唉唉,我很努力拖著小伊不讓他去。
  因為小伊現在若跟庫洛洛會面我就沒戲唱了……(咦,好像不是這樣)
  
  其實是我想藉飛坦的手作掉小染月,然後這個坑就填完了。飛坦,你一定要加油,我的希望全繫在你身上了!(眾毆)

  

  要過年囉!再跟大家說一次新年快樂!
  為了祝大家鼠年行大運,本台特別與蜘蛛頭協商,將於過年期間推出庫洛洛中篇故事。
  篇名暫定為「那個人」,預計5篇,並且連續播映5天以示鼠年慶祝之意!
  高興嗎?快樂嗎?要灑花嗎?
  

  

  



  有誰被我騙到?請舉手。(咳)
  

  

  



  別太相信我啊。(瑪奇有名言可鑑)

  其實是過年要發紅包,心情就會小鬱悶──(遠目)
  耶?我的後記總是很囉嗦,碎碎唸一堆啊。(羞赧)



  2008.02.05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annsi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