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鎖．千言默語

　　


　　◎完結篇在鮮●放出來一段時間了，blog這邊也該乖乖更新了……（汗）




　　誰也沒想到，阿密絲會對旅團不懷好意。

　　她悄悄地暗殺了部份新成員，再不著痕跡地讓另一批新人加入旅團。這些新人不見得認識阿密絲，可能是曾經的路人，也可能是舊團員以前的朋友。

　　就像在朝著某個目標前進一樣，旅團成員在不知不覺中，換了四號、八號……除了舊團員，幾乎悄悄換過一遍，甚至，四號還換了三次成員。

　　阿密絲做得非常隱密，活在生死邊緣裡，旅團成員的刪減增加是家常便飯，死了幾個沒什麼，加入幾個更沒什麼，活著是實力，死了也可能是運氣。

　　直到有一天，瑪奇悶著臉對庫洛洛說她很不舒服，向來犀利的直覺似乎被什麼東西干擾一樣，失去了原有的敏銳，遲鈍昏沉。

　　瑪奇的異常終於讓庫洛洛閤上手裡的植物圖鑒，面無表情。

　　阿密絲想做什麼，他不算清楚，只能隱約猜到一些，卻沒有阻止她的念頭。

　　出身流星街的他們，實力不夠遭到淘汰是必然，這世界的弱肉強食，他們體會得比誰都深刻，在不傷及旅團底線的情況下，他可以睜一眼閉一眼。雖說，尋找優秀的團員遞補空缺不容易，但因團員一時愚昧而危害旅團就更不值得了，這樣的人及早拔除也好。

　　但阿密絲這回……

　　在他眼皮底下對瑪奇動了手腳，真以為他的容忍沒有限額嗎？

　　「妳好好休息，別跟來。」

　　庫洛洛瞄了瑪奇一眼，披上大衣，在她不解的目光中邁步出門。

　　看來，他需要跟阿密絲好好談談。

　　「團長？」頭腦昏沉的瑪奇試圖抹去心中不安，她從未見過團長出現這種神情。

　　眼底躍動的怒意如同小小火苗，正在燃燒。

　　「我去處理一些事。」

　　庫洛洛的語氣極為平靜。





　　這一談，談出了現在的局面。

　　庫洛洛的指節扣住她的頸子，墨瞳幽深宛似寒冰，只要再用些力，就能扼殺她於指間。

　　她一直希望他會有變臉的時刻，不枉她的努力，她這回算是成功吧。

　　很不錯，竟然用毀滅旅團的方式試圖激怒他。

　　「阿密絲，我很生氣。」庫洛洛的嗓音即使在盛怒中，依然悅耳富磁性。他曾答應過，若是自己變臉一定會通知她，這個承諾就像根針一樣在諷刺著現況。

　　「真的嗎？」阿密絲蒼白的容顏漾笑，一如往昔的甜膩如蜜，但是顫抖沙啞的聲音卻洩露出她目前所承受的痛苦。「可惜，我看不到，好可惜。」

　　她的雙眸早已被庫洛洛狠狠挖去，那一瞬間挖眼的痛楚還在漫延，疼得她心裡糾結緊擰，但她依然帶笑。

　　面對庫洛洛，她永遠微笑如初。

　　「回答我，妳真的想毀掉旅團？」庫洛洛沉聲。

　　「是，我想毀掉它。」她答得坦然，不帶一絲猶豫。

　　「理由有趣嗎？」背對陽光，落在庫洛洛臉上的陰影遮起了大半神情。

　　「你不會愛上我，永遠都不會，因為上帝的劇本裡沒有這一段，包括我──上帝的劇本裡沒有我。」阿密絲空洞的眼窩滲著血，善上去就像兩道血淚，在她的臉龐蜿蜒滴落。「你說得對，我們都是上帝的棋子，而我……連棋子都不是。」

　　為什麼她會窺見那些不該知道的事？

　　這個世界──

　　根本沒有她的存在。

　　從她有記憶開始便一直活在絕望之中，如果就這麼活下去也沒關係，她屬於流星街，這點抹煞與遺棄對流星街居民而言不算什麼，差別只在於流星街被世人所遺棄，她則是被上帝給摒除。

　　直到她遇見了庫洛洛。

　　那時她才十歲，正常來說，一個十歲的孩子能懂得多少事情？

　　可是她的異常窺見卻使得一個十歲孩子過度早慧，無法抑制的渴望在她心中漫延，她願意捨棄一切只為換得在他記憶裡存在的證明，可是……可是……真的好難好難……

　　因為沒有她的存在，所以她隨時都會像蒸發似的消失，她能留住什麼？能將自己留在別人的心中嗎？

　　也許到最後一刻，她依然徒勞無功。

　　庫洛洛盯著她，晦澀的神情突然淡下。聽到這樣的回答，他有點提不起勁。

　　「我從不知道妳原來這麼愚蠢。」手上一鬆，他放下了阿密絲，任由她四肢俱斷的身體軟倒於地。「……我很失望。」

　　喉嚨受到重創，阿密絲的聲音既沙啞又難聽，換作平常人早已發不出聲，她卻硬要擠出字句，力求平穩。「想殺了我嗎？魯西魯先生。」

　　「如果這是妳的希望──」他瞟了她一眼，神色冷如嚴冬。「我拒絕。」

　　「呵……呼……呵呵……哈哈哈……」阿密絲癱在地上，笑得很難聽。她就知道，真要惹火了庫洛洛，想死都難。

　　她後悔這一刻嗎？

　　不會，她不會後悔。

　　因為旅團不會毀在她的手裡，她只是個不該存在的人，既然不存在，就不會動搖到旅團的根本，再大的影響力也敵不過上帝的意念，就算旅團真有覆滅的一天，也不會是因為她。

　　有沒有什麼能夠證明她也是個活生生、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並不是隨便一抹就會消失在這個世上。她想留點什麼，想抓住些什麼……

　　她愛庫洛洛，也愛幻影旅團，她好愛他們，真的。但她從不後悔背地裡做了那些事。

　　不管是愛也好、恨也行……

　　記住她，不要忘了她，情感愈是強烈，就愈能記住她這個人。

　　沉默許久，庫洛洛再度開口，平靜穩定。「我不會告訴他們，也不想殺妳。」
　　
　　阿密絲一愣，想抬頭望向他，可惜什麼也看不見，眼窩裡只有不斷刺激神經的痛楚在發酵。「為什麼？」

　　兩道豔紅血痕襯著蒼白若紙的膚色，顯得怵目驚心。

　　「這是懲罰。」庫洛洛舒緩擰緊的眉心，面無表情。

　　懲罰？阿密絲咳出血絲，莞爾失笑。

　　好一個懲罰。庫洛洛太過了解她，知道她想要什麼，所以直接奪走她的祈求，連死在他手中這點也吝於給予。

　　「真是的……為什麼你……總是這麼小氣呢？」阿密絲斷斷續續哈著空氣，人已昏沉，意志卻讓她強撐笑容。「男人要大方點……」

　　「妳並不想毀了旅團。」庫洛洛蹲下身，將她的笑容映入漆黑如墨的眼瞳。「事實上，只有妳在付出代價，我們並沒有，差點被妳騙了呢，阿密絲。」

　　阿密絲全身一僵，連笑容也凝固在臉上。

　　不等她有所回應，他的指尖聚起薄薄的念，在阿密絲呆滯的瞬間，從她面頰刮下一層粉末，那是女人塗抹妝點的粉底。在括除的妝容底下，隱約可見暗沉無生氣的紋路。

　　庫洛洛突來的動作讓剛剛還不畏生死阿密絲尖叫了起來，淒厲鑽心。「不！別碰我！不要！」

　　就算她被刨去雙眼，就算她四肢俱斷在地上扭動的樣子可悲到了極點，這些她都可以不在乎。

　　但她唯一在乎的事，竟被庫洛洛發現了！

　　她不要！她不要他知道！

　　沒有一個女人願意讓心上人看見自己突然衰老的容顏。

　　「我原本以為，沒那麼嚴重。」庫洛洛的聲音又恢復了原有的溫潤，卻依然不帶任何溫情。「但是，妳該受的懲罰，一分也不會少。」

　　左手上方的紅皮書飛快翻動，他從未有手下留情的打算，但依她目前的模樣，也不需要他的手下留情了。

　　她的青春消逝得比他想像中還急遽，這一年來，她愈是明豔嬌媚，看在他眼裡，就愈顯露出精心妝點下的衰敗。

　　她將自己掩飾得很好，卻瞞不了他。

　　畢竟，不能將她的狀況與一般人相提並論。

　　「庫洛洛，我是存在的吧？」阿密絲滿臉血痕，卻笑得燦爛耀眼。彷彿，她還是那位豔光四射的火紅女子。

　　庫洛洛靜靜地看著她，許久，逸出一聲輕歎。

　　「妳一直都存在。」

　　「是……嗎？」這一刻，阿密絲的髮絲迅速褪色，由火紅轉為蒼白。

　　「是。」

　　聞言，阿密絲想再逸出輕笑，調侃他這回大方回答有多麼稀奇，卻已無力。

　　原本翻飛盜賊的秘訣倏地靜止，停在模糊的某一頁，隨著阿密絲的褪白，圖樣竟逐漸清晰起來。　　

　　庫洛洛神色未動，他一直都知道，阿密絲──是他異變的念能力。

　　或許是某種念質改變，造就了阿密絲這個存在，但這並不影響他從盜賊的秘訣所感受到的連繫。如同新生的阿密絲與常人無異，他覺得這種異變頗為有趣，也就不曾起過回收的念頭，讓她在現實裡蹦蹦跳跳，似乎也沒對他造成特別的損失，不過是一個念能力無法使用而已，他還擁有別的。若是必要，他再找一個相似的念能力偷過來也行。

　　她以為自己不存在，事實上，一直都在，存在於盜賊的秘訣。

　　──密室遊魚。

　　身體狀況正加速衰竭的阿密絲，突然有了一絲明瞭。

　　生氣幾乎被抽離得一乾二淨的她，最終，只餘留這麼一句。

　　「我是……阿密絲。」

　　直到阿密絲全身透白，庫洛洛也不曾眨眼一次，在書籍自動合攏的剎那，他面前已空無一人，連方才她滴落的血漬也一併消失。

　　庫洛洛很久以前就明白，阿密絲是密室遊魚，但密室遊魚始終不是阿密絲。

　　不過，即使是異變溢出的念能力，擁有獨立的人格，卻依然是念，早晚──都要歸位。

　　庫洛洛長長地吁出一口氣。

　　只是時間上的早晚而已。

　　


　　　◎　◎

　　

　　
　　當庫洛洛睜開眼睛時，窩金那張咧著嘴的大臉離他不超過五公分距離，臉上明確感受到窩金呼吸撲面的撓癢。

　　他眉頭稍擰，沒想到這一覺竟然睡得如此酣熟，不但酣熟，還夢到了過去。　　

　　自己真的累過頭嗎？

　　他揉了下額側，略過窩金意有所圖涎著臉的模樣，將目光放在俠客身上。

　　「午安，團長。」一旁的俠客漾開笑臉，精神奕奕，似乎昨晚的熬夜未曾在他臉上留下痕跡。「窟盧塔族的眼睛已經交給瑪奇和飛坦運送，沒問題的話下午就會出發。」

　　「團長，我也想去。」窩金的眼睛眨也不眨，充滿濃濃渴望。

　　「窩金留守。」庫洛洛駁回。

　　「啊……團長你怎麼可以這樣。」窩金神采飛揚的大臉瞬間垮下，粗獷的眉宇皺成一個大大的八字，頗有淚眼汪汪的架式。

　　俠客一邊喝飲料，一邊拍拍窩金的手臂，笑意促狹。

　　「沒辦法，你發育得太好，我們這次運送火紅眼需要低調，你呀……嘖嘖，體型至少得縮半再縮半才可以。」

　　「飛坦惹事的本領可跟這兩個字沾不上邊。」窩金說得咬牙切齒，旅團惹事王能去，為什麼他不能跟？「我絕對比他安份！」

　　俠客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一會兒，慢悠悠地戳他一記。

　　「至少飛坦比你矮。」

　　被俠客噎住話，窩金的大眼幾乎要瞪出來。

　　什麼時候身高也列入旅團行事的考量？

　　「好了。」庫洛洛瞟了窩金一眼，及時制止將要發生的辯論，或者──只是其中一方不甘的抗議。「飛坦偏好主動沒錯，但你……不止主動，也很被動。」

　　「啊？啊？」窩金整個傻住，倏然驚覺自己聽不懂團長講的是哪國話。

　　倒是一旁的俠客當場將來不及嚥下的飲料噴了窩金滿臉，還嗆得臉紅脖子粗，咳嗽難止。

　　好一個被動！

　　就算窩金這傢伙不去找人麻煩，也會有很多不長眼的呆子自動找他麻煩。

　　「咳、咳！你認命吧，窩金。」即使咳得有點狼狽，俠客仍然不忘調侃。

　　窩金感到很挫敗，乾脆蹲在地上與兩人平視，語帶懷念。

　　「我只是想再看看那些紅色的眼珠──」

　　這句話讓庫洛洛眉間微蹙，但馬上就平復如常，快得只有俠客瞧見那一抹遙思。

　　「有什麼好看的呢？已經失去美麗光彩的物品，不值得留戀。」庫洛洛笑著。「被譽為七大美色之一，不過如此……」

　　窩金撓撓頭，終於安份了。「也對，長在別人臉上不好看，挖下來還是很難看……那我不跟啦，還是找信長練練手比較有意思。」

　　對於窩金的少根筋與有話直說，俠客只能摒住呼吸。

　　他們猜過、想過，也在私底下悄悄討論過，當初旅團有變，或許跟失去蹤跡的某人有關。可是團長什麼都不說，久了，他們就更不好問出口。

　　那個人究竟是生是死？

　　庫洛洛但笑不語，像什麼也不放在心上。

　　察覺這股異樣的沉默，窩金也醒悟到自己講出了什麼，在俠客的暗示下，很識趣的跑去戶外幫瑪奇搬運那些裝了火紅眼的瓶瓶罐罐。　　

　　「團長，窩金不是……」

　　庫洛洛抬手打斷俠客將要說出口的話，淡然微笑。

　　「嗯……最近有個剛出土的遺跡，裡頭似乎有點意思。」

　　聽到團長這樣說，俠客眼睛一亮，明明這些天累得半死，卻難掩對新事物的興奮。

　　「先收集資料？」

　　「你不是要休息半個月？」庫洛洛打趣著。

　　「呃，可以延後──」想起昨晚的討價還價，俠客尷尬了。「團長你不會真的叫我去放假，然後你們都去玩那個新遺跡，這樣實在太陰損。」　

　　「那麼，你要取消休假嗎？」

　　「呃、呃、呃……」俠客幾乎是哭喪著臉了。「不能延期嗎？」

　　戶外，窩金的粗手粗腳惹來瑪奇與飛坦的不耐，窩金不爽的聲音依然洪亮，震得瑪奇沒好氣的直翻白眼。

　　俠客的內心正悲慘地鬥爭著，放假、遺跡、放假、遺跡──

　　庫洛洛給了俠客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很久以後，當庫洛洛被窟盧塔族的遺孤酷拉皮卡所擒，看著那張充滿恨意的臉龐，腦海所浮現的不是他的下一步，而是俠客給他看過的一張照片。那是俠克在獵人試驗中與阿密絲的合影，娃娃臉的俠客，以及清秀得令人驚異的阿密絲──

　　如同鄰家女孩。

　　「你在看什麼？」酷拉皮卡冷著臉。

　　「沒有。」庫洛洛收回目光，淡淡回答：「沒想到鍊子殺手是女的。」

　　窟盧塔族人激動或興奮就會展現出火紅眼的特徵……

　　輕輕地，在他與對方的言詞交鋒之際，他輕輕地笑了。

　　這次，他會認真考慮不再挖出那雙眼睛。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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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記：

　　終於完成它了，我的世界少了一個坑。（跪倒）

　　庫洛洛跟阿密絲根本在折磨我，所以我不適合寫團大是很明顯的事實。（淚灑）

　　雖然結局早就寫好，但是結局前面的那段一直都沒寫（大約是06的上半段），也就遲遲未完結，延宕至今。

　　說起來很對不起阿密絲，她的名字根本是直接用中譯「密室遊魚」前二字，可見我對篇名、角色名這些構思有多麼無能。（垂肩）

　　如此粗陋的取名方式說不定早就被人猜出阿密絲的真實身份。

　　太久沒貼文，太久沒寫後記，我詞窮了。


　　　

　　



　　放空已久的腦袋只擠得出這麼一句──

　　祝大家2012年新年快樂、龍年行大運。=^_^=



　　2012.01.18